1989年,老陆毕了业,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,当年的应届大学毕业生下基层接受劳动锻炼。“没钱、没关系、没经验”的老陆被下放到长安县计经委下属企业——长安县柴油机配件厂,那是个半死不活快倒毙的厂,老陆在体制内混得庸庸碌碌、低三下四,一狠心下了海,搞过装修,开过小店,可惜生意惨淡。有一天,老陆的老婆发现附近的居民吃肉要跑远路,说不如改开肉铺。老陆扶一扶眼镜,想着杀猪卖肉虽然脏兮油腻苍蝇多,但周转快,当日进货。
1999年8月9日,老陆往地上扔了串鞭炮,“眼镜肉店”开了张。肉铺起初请了位师傅,老陆这文弱书生居然慢慢变得切、割、剁、绞无所不能,因为老砍肉,老陆宣称自己30年没感过冒。作为当时中国文化程度较高的屠夫,老陆虽言辞木讷、不苟言笑、老实巴交,却因为不糊弄人,只进货,且在镇上个用上电子磅,不短斤少两,回头客愈来愈多。2001年是他生意好的光景,老陆两口子每天早上四五点起床,一直忙乎到吃晚饭,一天多卖掉15头猪,能赚1900块钱。“一个档口卖15头猪,那是什么概念?!我一个档口一天多才卖1.5头猪。”每次提及这一中国卖肉纪录,陈生便对老陆竖大拇指,“当时我和几个校友得知他在卖肉,以为他穷困潦倒,想救济他,一问,人家早已是万元户,有的校友一个月才拿两三千块,到底谁救济谁呀!”
“人生是一个大卖场,只是各人所售的商品不同而已,比如出售权术,教授卖弄知识,作家出卖文字……靠卖肉维持生计。相比之下,我以为卖肉是一种牛仔般的生活,虽然苦累,但自由自在,不受约束。”陆步轩在《屠夫看世界》一书中这样写道。2003年,当地报纸以《才子长安街头卖肉》为题报道了陆步轩的遭遇,结果引发一场关于大学生就业问题的全国大讨论。2004年春天,老陆被体制召唤,重新成为一名国家干部,老陆说这个选择是“党的事业与个人奔小康两不误”。如今,老陆有份月薪两千的正职,请了6人打理两间肉铺,每天喝点小酒,打下小麻将,下下围棋,小日子滋润得很。近,当地报纸又报道了他的近况,老陆颇感不快:“说我一年有20万元收入,这怎么可能?再说有钱也不能外露嘛。”老陆灌了口冰啤:“又说我和老婆有矛盾,要换老婆了,开玩笑!”结果,老陆本答应在那家报纸上写的文章《陆步轩教你如何买到放心肉》也因此泡汤了。
“今天有些学校动不动说自己培养了多少官员和富豪,再加上多少和三流小说作者,我们应该以这样的学校为耻,而不是反过来羡慕和学习它。”
岭南学院EDP(特色经理人)同学会在叶葆定堂前立了块招牌,上书:“二个人的猪肉营生。陆步轩(卖肉人)、陈生(壹号土猪创始人)。二个八十年代毕业生,先后干起卖肉行当,一个一天能卖十多头猪肉,一个干几年就成为中国猪肉的老大,无论是被迫还是主动进入,背后都是人生。二个猪肉佬跟你讲述一个与主流毕业生不一样的人生。”台下有很多大学生,全体起立唱完中大校歌,岭南学院的一位副院长讲话了:“两位的经历说明四个问题:一、365行行行出状元;二、成功要执着;三、成功就要善于发现市场;四、能力与学历不是一回事。反思大学课堂,模型推演推不出陈生和陆步轩。末了,希望壹号土猪早日卖进中大饭堂。”全体鼓掌。
主持人口音有点重:“‘背大人’(人)是不是天生有卖肉基因?”
“呵呵,”主持人圆场,“我们认为你是名人,就是成功的。”
老陆又谈到文学对屠夫的“诋毁”:“在人们的概念里,杀猪卖肉是粗笨活,连食堂的师傅也跟着倒霉,‘是故君子远庖厨也’便是明证。古往今来的文学作品,凡涉及屠夫猎户,无一例外地被描写成五大三粗、力气似牛的形象,如樊哙、镇关西。市井之徒樊大爷,不是力大如牛,鸿门宴上护驾有功,也得不到刘皇爷的重用;至于镇关西镇大哥,连倒拔垂杨柳的鲁大和尚欲与他打架,也担心吃亏,先要损其真元,耗其功力,‘剁十斤瘦肉,一两肥肉都不要;再剁十斤肥肉,一丝瘦肉也不要’。隋唐科举兴起,很多宰相和名臣都是屠夫出身,明清小说中,屠夫一直在被抹黑,文学人士们对我等生活不甚了解,胡乱描写一番,谬之大也。其实杀猪卖肉也是粗中有细,讲究把式的,是365天都要跟猪和人打交道的技术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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